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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敏君“幸福”:在美术馆中寻找闭眼张嘴的人

时间:2022年12月27日 作者:金基富 来源:当代唐人艺术中心
在新作《我与毕加索》中,艺术家的祈愿变为一种警示。为了以自己的方式再解读毕加索的《格尔尼卡》,岳敏君从2019年起便着手并研究毕加索的作品。在深入思考了毕加索的创作原理和方法论后,岳敏君根据自己的创造性意图,重构了毕加索的多面性和节奏感等艺术特性,将其融入令人震颤的新画面之中。
《格尔尼卡》是毕加索的代表作,堪称现代艺术史上的一次地震。画作将立体主义的表现手法,交织在直指现实的政治批判性与戏剧性的场面构成中,直截拉开了后立体主义的序幕。岳敏君在《我与毕加索》中,将毕加索多维度表现的立体主义人物及生灵的断面,以自己的角色代替,并赋予写实主义的笔触,从而解除了原作的立体构成。在描绘战争残酷的原作中,黑暗与光明轮番较量,混乱与恐怖间,因为“小花”隐秘的存在,一丝希望的讯息尚存;然而,岳敏君却让花匿迹,重新批评并诠释了画作的创作意图。岳敏君的画笔所到之处,以个人为原型的角色笑声四起,将悲剧的共鸣感如合唱般极大化,其追求与毕加索的原作“同途异归”。岳敏君迈入毕加索旗下的思想与艺术史的角斗场,让自己的角色扬旗登场,变形或解体着毕加索艺术方法论的象征性要素,终于构建出自己与毕加索角逐的史诗性场面。 
在《格尔尼卡》中,毕加索在近乎二维的马脸上,加入了一个三维的嘴巴——那是一匹哭嚎的马。双眼仿佛是从正面注视的马,呼喊的角度却是前侧面的,宣告着平面上多面体的建构。岳敏君深深理解毕加索塑造的多面性,让自身人物大大张开的嘴,侧卧在马脸上,正面才能露出的煞白牙齿,显现在马的侧面。通过借力于立体主义角色,岳敏君巧妙地复制和生产着自己,立体主义的悲剧性合唱,由此变调而转向尖锐和清晰。岳敏君式的变形手法,发生在《格尔尼卡》场景的各个区域中。
与此同时,岳敏君模糊了原作的形式设定。在以灰白黑为主导的《格尔尼卡》里,艺术家穿插入鲜艳的肤色。色彩的出现,在象征旧观念的黑白世界里,折射出当下思潮的弧度,也显示了跨越时代的矛盾意涵。我们生活在一场永久的世界观的斗争中——如果说毕加索所处的时代,是法西斯式独裁与民主间的战斗,那么,问题在岳敏君的当代变得愈发复杂。冲突的立场背后,是因冲突而错位的信息;它们在利益的钳制下,生产出来即被歪曲,随着不断的传播,直至失真。穿插在毕加索角色中的,点染淡彩的岳敏君式人物,将无形而真实的冲突拉出水面,向观众发出丧钟一般的笑声,提醒着贯穿现实的囹圄。
不过,这种对矛盾的刻画,在岳敏君的其他作品中,以更为温和的方式着陆。《风味》使用了较为柔和的色调背景,喇叭花插于炸弹之上,一方面与艺术家对花卉的日益关注相吻合,一方面成就着经典的岳敏君式超现实主义。
 
 
《风味》 布面油画 120×170cm 2022
 
 
岳敏君对战争的洞察,在本世纪初以反恐战争为主题的系列作品中已很明显。民主制危机、地区纷争、人类冲突的严峻性等议题,曾在艺术家的创作历程中以多样化的笔法,呈现他的沉思。而《风味》则以一种隐秘的气质,传达了可能弥散在任何空间的危机感。岳敏君的人物,舒舒服服地坐在炸弹式的黑色球体上,即便球体似乎都会往不同方向移动——连它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滚落哪里。地面遍布着浪漫柔和的花香,但气味将如何变化,又是一个谜团。这个时代的危机在于,矛盾的消息正在世界各地,以矛盾的方式被听到,无人知晓,下一场战争会降临在谁的头上。
 
 
《海边余晖 》 布面油画 140×110cm 2022
 
 
《海边余晖》属于岳敏君从2022年起所绘制的全新系列作品。名作或照片中的人物面部被转至背面,画作阐述着“无名氏”在世界某处逆行的现实。观者无从了解描绘人物的真实身份,也不知何种现实,因何缘故,被颠倒,被讨论。
在德国浪漫主义艺术的代表作,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Caspar David Friedrich)《雾海上的漫游者》中,巍巍气概的青年立于高山之巅,眺望远方,好像在憧憬未来的光明。岳敏君的《海边余晖》乍看与前者神似,在姿态与性别间,却透露着隐约的不对劲。岳敏君的艺术步伐总是起于现在,迈向未来。如果说他不断丰富的创作语言,是交汇在世界思潮中的时代隐流,那么,当一个欢声笑语的世界降临在个人、社会、国家乃至整个人类的时候,背去的脸必将重新找到它的位置,面向我们,露出笑容。
 
 
结语
 
即便我们闭上眼睛,岳敏君的人物们似乎也同我们一样,合着他们的眼睛,对我们微笑。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一把镰刀,劈开眼前的黑暗,人们不再苦苦挣扎,扭转过来。黑暗很难进入岳敏君的眼睛。因为思想的辣椒面儿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永恒地、震动地笑下去,地动山摇。
在《时代周刊》上,岳敏君依旧笑着,他本不想思考。每当他撕下、摊开名画名作时,他都像摆弄橡皮筋一样搅动着它们——即便我走了,时间到了,可我的脚印,还在画布上踩着,如同童年时代一场没有结束的玩耍。有时,岳敏君也会细细端详艺术家的笔触,用自己的指纹,一个一个地摩擦着,对接着艺术家的指纹。他在画布上铺开他的领地,就像巷子里的小店老板一样准备着回顾展览。他总在想,自己是否还会继续笑下去;又会在哪里笑?可是,当他看到别人扭动脑袋,又不禁想起把头变成西瓜,滚滚落下,更开始思考这种古怪行径背后,忧虑的痕迹。太多的痕迹,记录了他与自己的对话,看着他惹的麻烦,同他在实验的边缘,所留下的脚印一串。
岳敏君的笑,可能在我们看来,是笑,也是泣。同样的道理,他蜷缩起来,藏在椅子下面,就像全身舒展开一样;他给了毕加索一个耳掴,就像匐伏在艺术史的脚前。在经典杰作的拍摄现场,他是唯一的演员,又解雇了自己,打碎了摄像机,有时还把一切,都摇晃出了荧幕。他的艺术生命,兴许正航行在无人再可返回的卢比孔河(Rubicon River)上;不,如果是岳敏君,他可能正在河边散步。
去哪里去寻找,人们心中的岳敏君?在绘满了国画纹样的油画布上吗?在三人勘探出路而不得的笑声中吗?在溺水自嘲的姿态里吗?还是在即将复活的死尸,长着肱骨犄角的头颅上呢?或许,你能够在任何时间,世界的任何角落中找到岳敏君,你也可以从他的作品中,任意挑选你所爱的。因为岳敏君是一位已然在你脑海中笑着的艺术家。他笑着,想如果上一秒他正在你的脑海中微笑,下一秒他是否会在你的脑海中游泳。他真是个艺术家。

 

责任编辑:杨晓艳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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