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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凌: “自然的双重性”之思

时间:2021年06月09日 作者: 来源:水墨记
 
库:水墨在40年的发展历程中,形成了很多流派和方向,比如抽象水墨、实验水墨、都市水墨等,这是一个客观现象。在展览中,许多艺术家的追求是不同的,甚至是相互背离的,您是通过什么方式将不同的艺术家放在同一展览框架中的?
 
张:我策展的“新中国画”部分与鲁虹先生策展的“新水墨”部分并无本质不同,它们的共同理念与指向都是创造水墨的现代(当代)形态,只是方法、途径有所差异而已。“新中国画”部分更多地是通过传统自我优化的方式来建构自己的形态。中国画传统是一个不断自我更新的体系,在其数千年的发展中,无论遭际到什么问题,都会以“变通”的方式而形成自己的时代风格,以此绵延不断。“变通”是中国画发展的秘诀。“新水墨”(实验水墨)板块更重于跨文化语境的融合与创造。跨文化、跨界的体验与借鉴是实验水墨创作的支点。实验水墨艺术家更愿意将水墨还原至材料层面,疏离其中的人文传统与文化身份,这样,更利于水墨与抽象艺术、影像艺术、综合材料的结合。作为探索,这样做当然无可厚非,但他们的问题是过度西化、过度形式化,走了西方现代艺术的形式主义老路。试问,用水墨去画西方的抽象艺术有意思吗?早期的“西化”后,实验水墨有一个明显的转向,那就是一方面对传统写意性宇宙观与价值体系的认同与回归;另一方面直面当下现实,从变动的社会实践中寻找观念与语言的资源。近年来,所谓“新中国画”与所谓“新水墨”越来越趋同,正是基于上述原因。
 
 
 
背景为郭志刚作品
 
 
 
库:在您看来,传统的哪些元素具备当代转换的可能?
 
张:我的看法很明确:文化无糟粕,一切留存至今的文化样式及其价值观皆可作当代性转换,这要看你有没有能力转换。我一直认为,传统是没有问题的,否则它也不可能延绵数千年,问题出在当代人身上。这就是当年陈醉先生所说的“劣枝性”的问题,“根”是好的,“枝”出了问题。五四一代、50年代“民族文化虚无主义”一代、“新潮美术”一代犯的是同一错误,将“枝”的问题归结为“根”,将政治、军事腐败归结为文化,这是值得我们深刻反思、自省的。我想再次强调,疏离传统文化,就是丢掉了我们最大的本钱。一个需要注意的事实是,这个本钱一直被欧美现代、当代艺术所用,且结出硕果——这对我们不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吗?
 
 
 
 
背景为卢禹舜作品
 
 
 
库:西方艺术强调理性、客观,是出自人与世界二元对立的哲学观点,而东方文化则强调物我合一,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在感受体悟中达到和谐。因此,东方艺术总是对人的性情、学识、修养有着明确的体现。您在导览中介绍作品的同时,也特别强调艺术家的个性与修为。人在艺先,这是否也是东方文化艺术一个非常鲜明的,且异于西方艺术的特征?
 
张:从根本上讲,人在艺先,东西方皆然,并非东方的专利。但从历史和现实两个角度看,东西方又有差异。历史地看,我们的文人画体系成熟的时候,西方还处在匠人时代。文人画的主体是“文人”,讲究品格、学识、气质与修为,且社会地位较高,非富即贵。文人绘画体系所达到的人文高度与境界之美,至今无人能及。但不要忘了,这只是中国美术的小传统,大传统还应包括匠人体系的创造,比如敦煌。西方自文艺复兴后,“文人”逐渐接管了美术,虽然他们的政治、社会地位无法和中国文人相比。西方现代艺术以来,现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成为美术的主体,至当代艺术,艺术家几乎完全扮演了哲学家的角色。以艺术的方式思考人类命运,批判当代社会问题,成为西方当代艺术最基本的价值取向。反观中国当代艺术,则进入了匠人的时代,热闹有余,精神贫弱。所以,简单用文人、匠人区分东西方艺术是不准确的。前几天,我和哲学界的一位教授聊天,谈到中国当代哲学死亡的问题。我们的共识是:中国当代哲学既无能力回答人类命运问题,也不敢正视当代社会问题,已形同僵尸。中国当代艺术大概也是这样的状态。
 
 
 
 
背景为丘挺作品
 
 
 
库:艺术批评是艺术发展的关键性力量,而对于中国当代艺术,我们的批评似乎不是囿于古代画论,就是套用西方现代艺术理论,似乎很难找到属于中国当代艺术自身的批评话语,您认为这是否也是阻碍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重要原因?
 
张:的确,理论与批评的滞后,是中国当代艺术最为致命的问题。在很多场合,我都谈了这样的观点:没有批评话语体系的支持,中国当代艺术是不可能真正成功的。建构归属于自己的批评话语体系,不仅是中国当代艺术成长的基石,也是它在全球化格局中建立主体地位的保证。在这方面,美国当代艺术的崛起是具有启示性意义的。从二战后到1960年代初,美国艺术仅用了20多年的时间,就从侏儒成长为巨人,其波普艺术、抽象表现主义风靡全世界,势不可挡。原因之一,就是其批评话语的强大。如果我们觉得美国当代艺术是个神话,那么,这个神话就是被批评话语编织起来的。改革开放40年,中国当代艺术批评始终滞后于实践,而当代艺术实践又滞后于现实。与欧美批评体系林立的现实相比,我们的批评还只是一些散兵游勇。我向来以为,西方当代艺术批评话语的强大,背后是其当代哲学的强大。如果仅从这一点上看,那么,我们对批评的前景几乎是绝望的,所以,必须换个思路。我觉得,中国当代艺术批评话语的建构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1.中国当代社会所具有的独一无二的生存经验,在此基础上所产生的当代艺术实践与丰饶的叙事;2.中国悠久的文明传统与丰厚的文化资源;3.改革开放40年来所形成的跨文化视野与经验。一句话,批评话语建构的希望来源我们生存的现实与当代艺术实践,而不是西方的文本。
 
 
 
 
背景为邵泳作品
 
 
责任编辑:杨晓艳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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