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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澎:历史的书写可以、应该、也必须是即刻的

时间:2022年01月25日 作者:吕澎 来源:凤凰艺术
更为严重的是,连曾经为现代主义书写历史的人也没有为之进行坚持不懈的辩护,认为那些90年代在西方国家或拍卖行上走红的艺术不过是西方政治趣味的结果。事实上,在90年代中期开始获得全球影响并在新世纪的市场中获得巨大利益的那些艺术究竟具有什么样的价值至今无人关心!人们急于一次又一次地出席更加热闹的场面,很少有人去思考这是为什么。同时出现的问题是,在研究与批评失声的情况下,资本似乎显现出了力量,资本让部分艺术家的作品具有让人震惊的价格,以致这些价格仿佛充当了人文价值的证据,仿佛资本就是充当了当代艺术史的书写者,哪怕这种书写是那样的畸形与缺乏文明的支撑——因为这个时期的资本也在艺术领域里肆意妄为。就人类文明的游戏史而言,至今没有人承认资本可以替代艺术史家对艺术史的书写,曾经大量的民间收藏事实上也没有构成一个清晰的艺术史现场,这是缺乏艺术史文本的缘故。的确,在人工智能还没有颠覆人文主义精神及其历史之前,艺术史等待着人们去书写。
 
 
▲ 1985年“上海、云南新具象展览”合影,左起:杨刚,毛旭辉,侯文怡,潘德海,南京
 
 
02

当代艺术史的写作刻不容缓
 
 
生存压力、资本意志、意识形态控制以及复杂的个人意图交织于今天的当代艺术圈,无论是否承认:价值观、趣味、以及利益将无论是老的还是年轻的艺术家、批评家、策展人无形中进行了紧密或松散或的团块区分,站在更富于洞察力的学术立场对当代艺术进行判断的人微乎其微,这不仅使得人们对如何理解层出不穷的当代艺术的企求缺乏依赖,更对当代艺术史的书写产生极大的失望。因此我们面临的实际问题是:当代艺术史究竟写不写?
这里要重复说明的是,只有固执的人相信对历史的写作需要等待时间流逝,很多东西需要用时间去观察。然而,就像差不多在三十年前我与易丹写作《中国现代艺术史:1979-1989》也引用了科林伍德的话以提醒不要把新闻当成了历史来书写但我们仍然将刚刚过去的十年艺术写进了“史”书中一样,我要说的是:历史的书写可以、应该、也必须是即刻的。
 
大多数历史学家已经清楚:
过去有段时间,备受尊崇的史学著作,须在事件被记述下来以后的一代或数代里,方才能被动手写作,这被认为是在通过时间以便使档案得以公开,客观性得以显现。今天,历史学家们致力于那些甚至尚在演变中的事件,由之,常常使得历史学家们成了那些事件的积极参与者。
            ——希梅尔法布《新旧历史学》,2004年
 
 
▲ 1985 “半截子画展”
 
 
1、当代艺术史的写作构成当代艺术的一部分
 
对,当代艺术史的写作,就是参与当代艺术的历史冒险,你的书写很可能是当代艺术中的一个部分,这一点应该从一开始就清楚。没有什么事件因为时间太近以至于我们对手中的材料(或者正在准备的材料)表示怀疑这样的问题,传说与神话不再具有魅力,只有当代的历史记录才有可能避免传说的误导,这些材料正是我们塑造或者改变历史的素材,如是:你应该为你在历史的现场而感到欣慰。你真的以为时过四十年的今天,比1978年更为清楚中国的变革的转折点或现场的真实性吗?你今天真的就比昨天更加理解早年的留学生林风眠在法国斯特拉斯堡举办的展览及其性质吗?也许相反——这就是许多不了解历史现场的批评家和策展人今天对历史反而缺乏判断的原因,是那些被德里达、福柯、布尔迪厄、巴丢、齐泽克的概念弄晕大脑的人对历史反而更加不清醒的原因。
 
▲ 王广义《毛主席在延安》布面油画,84.5x64.5cm,1988
 
参与历史塑造的写作最大的优点就是清楚当时的出发点与问题,清楚现场行动的目的性,以致可以凭借自己的知识、经验、价值观以及批判性的分析写出“当代史”。在批评界——其中有不少人根本不懂历史学却对历史的写作夸夸其谈,忽视80年代、90年代的人大有人在,仿佛今天的“景观设计”(这类“当代艺术”非常普遍)与过去没有干系,是完全独立于历史的创造。而事实上,你今天有限的自以为是的言行不过是70年代末在中国美术馆外的栅栏举办“非法”展览的结果,不过80年代初在四川美术学院的学生对“文革”表示深深质疑的结果,是80年代中期发生在不同城市里的那些简陋的空间里展示的“粗糙”作品的结果,是那些在90年代初勉强地张开自己的“笑脸”或者描绘出发呆的“中国人”的结果,甚至是2000年后的市场经济给你暂时获得无所顾忌的展览机会的结果⋯⋯一句话,你今天的从容(哪怕并不自在)是昨天别人给你准备的。
 
当然,存在着两种对历史无知的极端看法:否定历史的知识,或者对历史的滥用。
 
前者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或者对人类的终极真理抱有无限期待,而这样的历史观早就被不断更替的人类思想所抛弃。新史学将真理的部分权力交给了相对主义和社会的变迁,交给了人类在处理具体事务时所遭遇的偶然性。没有谁认为“文本”就是权威,“文本”的历史就是不断生产和不断改造的历史,然而,当文本将事实放在了一个提醒人们必须改造现实的历史语境中,这样的文本就是一种变革的宣言,一种对过去看上去仿佛天经地义的逻辑进行颠覆的号召。相对主义的自由度永远不可能超过信仰所给出的神圣比例。书本的作用就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在一千部历史著作中,能够找到这样的“文本”的原因。要相信人类的批判性知识已经有文明史的基础,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迅速甄别那些浪费笔墨纸砚和油画颜料的行货的原因。困难的判断发生在“当代”,发生在对策展人使用最新词汇的那些展览中的作品或者艺术家的判断,发生在灯光闪耀的颁奖现场,发生在当代美术馆(例如尤伦斯、龙美术馆、古根海姆或者新艺术美术馆,如此等等)中以“当代的”架势呈现出来的展览现场。
 
▲ 张晓刚《血缘 — 大家庭:全家福2号》布面油画,110x130cm,1993
 
 
责任编辑:杨晓艳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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