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时觉得,天堂虽然是没见过,但也知道是一个神仙居住的地方,苏杭能和天堂媲美,自然也是美到极至的地方了。后来学了古诗,林升的一首《题临安邸》,更让我坚信杭州是个天堂一般的地方。“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杭州究竟有多大魅力,能让皇帝抛下国耻,沉浸在暖风里,放弃江山不要,独爱于此?或许也不仅仅是苟且偏安吧!对于这首诗的讽刺意味,大可不必追究,但是林升只言片语便道破杭州很美,美到连皇帝也沉浸于此,况乎百姓?儿时记忆,是没有华丽辞藻能贴切形容的朦胧印象,但却是深刻的,因此,对于杭州,一直很向往。
当我踏上这片存于胸中十几年的土地时,也真着实激动起来,毕竟它是我儿时就有于心中的情结,就像一个旧梦,梦中又有许多故事陪我成长,今日一游,有种旧梦重温的感觉。
走上断桥。如今的桥面早已铺上柏油面,没了心里幻想的古朴之感。这座充满传奇,承载浪漫的断桥,吸引了多少红男绿女,我不得而知,但一把油纸伞的羞涩与勇敢,一个书生的木讷与痴呆,以及一次断桥的千年邂逅,早已不再属于我脚下的这个断桥。白娘子和许仙有他们自己的断桥,而我也有我自己的断桥。这一刻,是梦醒的一瞬间。
凭栏而望,便可见高耸的雷峰塔,当然是早已重修之后的。对它其实是没有好感的,只因为它压了白娘子。但明显憎恨它还是因为鲁迅写的《论雷峰塔倒掉》,学完那一课,只觉得狠狠地出了口胸中恶气,多少年过去了,终于有人替白娘子鸣不平,骂法海“多管闲事”。不过如今早已不恨了,雷峰塔就是雷锋塔,它又没犯过错,即使犯了错,倒了一次,早也该原谅了。看它依旧耸立于湖畔峰顶,还西湖一个“雷峰夕照”,也是件好事。或许雷峰塔在被世人说“活该”之时,也在笑世人庸人自扰吧。
西湖这个地方,吸引了多少文人墨客,即使再避世的,也不能忘情于这里的热闹;再苦寂的,也想享受这里的一角秀色。描写西湖的诗词歌赋多到数不清;寄情西湖的风流雅士多到挤破头。究竟是西湖让他们名垂文史,还是他们赋予西湖典雅之性?谁能说得清,说得清又能怎样?
西湖的水,早已不像古时那样清澈见底,面积也缩小了很多,但是倒垂的柳条轻点在湖面上,微风吹过,波光粼粼,荡向远方,青山如黛,也能使人有诗情画境之感。虽是晴天远眺,仍有种朦胧如烟云轻笼的意趣。或许西湖之美,不是绚烂华丽的云锦天章,引人夺目;不是雷霆磅礴的高山流水,激人兴奋;亦不是丝绦万缕的小家碧玉,惹人怜爱。她不豪华,不大气,更不委婉,应该是那种薄雾笼罩,又或是细雨淅沥的朦胧雅致之美吧!
对于不同的人,西湖应该是一个个不同的梦,寄情西湖,就是做一片湖光山色,烟霭弥漫的美梦。不敢去,怕这片湖光有负她的盛名,又不能不去,怕在有生之年与这自古至今的美梦失之交臂。一梦千年,如今就把这个美梦留在了西子湖畔……
蒋超
2010年10月 石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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