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伟光

1959   生于河北省
1981   毕业于河北轻工业学校美术专业
1988   结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结
现居北京,职业艺术家
  
主要个展
2012    “申伟光水墨作品展”,上乘艺术空间,北京
2005    “申伟光新作展”,798新锐艺术计划,北京
1997    “申伟光作品展”,古老画廊,北京
1996    “申伟光作品展”,TAO画廊,北京
1988    “申伟光画展”,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南京

主要群展
2014    “象非象——申伟光超验艺术展”,今日美术馆,北京
2012    “申伟光水墨作品展”,上乘艺术空间,北京
2009    “首届北京798双年展——上苑艺术家2009年开放联展”,北京
2009    “超验艺术家群落工作室开放展”,北京
2009    “2009艺术中关村国际博览会——圆明园画家村艺术回归展,北京海淀展览馆,北京
2008    “超验艺术展”,北京
2008    “2008国际奥林匹克美术大会”,北京
2007    “文脉当代·中国版本”大型综合艺术展,今日美术馆,北京
2006    “今日中国美术大展”,中国美术馆,北京
2005    “辉煌——宋庄十年邀请展”,宋庄艺术基地,北京
2003    “中国当代艺术百人展”,大陆艺术家画廊,北京
2003    “中国当代艺术年度文献提名展”,艺森画廊,北京
2002    “中国艺术三年展”,广州艺术博物院,广州
2002    “长春当代艺术年度邀请展”,远东艺术馆,长春
2000    “上苑艺术家工作室开放展”,北京
1998    “反视——自身与环境当代艺术展”,北京建设大学,北京
1996    “开放的语境——南京艺术邀请展”,江苏省美术馆,南京
1996    “现实:今天与明天——中国当代艺术展”,国际艺苑美术馆,北京
1995    “中国现代绘画展”,德国
1994    “第八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河北省博物馆,石家庄
1992    “九十年代艺术双年展”,中央酒店国际展览中心,广州
1992    “中国当代艺术研究文献展”,广州美术学院,广州
1990   日本各地巡回中国美术交流展,日本
1984    “第六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江苏省美术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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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高原——与申伟光“超验艺术”>>

      我相信,无论是谁,第一眼见到申伟光的画,都会在一瞬间就产生一个感觉:很怪诞,但又很独特!申伟光自己也把“独特性”当做了艺术感染力的一个前提。艺术必须独特!在解说自己的作品时,申伟光说得最精辟的是三句话:一、“用形象寻找无形象”(摘自《申伟光谈话录》,p317。以下凡引自此书,一律简称《谈》);二、“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是”(引自《谈》,P126);三、“用心灵去画”达到“心灵的高度”(引自《谈》,p127)。他又把自己的艺术定位在“超验艺术”(其实,若是更确切一点说是“超验拟象艺术”——笔者)。但是,要真正地做到破“怪”而入——读懂并喜欢上他的“超验拟象艺术”,也绝非易事。为此,就必须扫除在理解上的种种障碍,并弄清楚他的思路——创作动机、艺术追求乃至弄清楚他——这个人。倘若不是这么做,就难免会产生阅读上的障碍,甚而至于产生理解上的重大偏差。其结果就是或因反感乃至于厌恶而远离它们(指作品)而去,或因理解上的偏差而有意无意地贬低乃至于抹杀它们的意义(内涵)和艺术史价值,并使它们长期地处在当代史的边缘乃至角落里的位置。事实上,申伟光及其“超验拟象艺术”的遭际不正是如此吗?究其深层原因,这绝不是申伟光个人之痛,更不是“超验拟象艺术”之过,而确确实实是时代之痛,识者之悲!
     如今这种状况必须改变!我虽与申伟光结识多年,而且一直都在关注他的艺术事业,十六年前就曾为他写过一篇评论,题为《十年一剑,功在不舍》。拙文重点讨论了他在艺术上的自我转型,即是三大步——由写意而表现,又由表现而抽象。拙文中虽已指出他的新作进入了一个“圆融”的新局面,但并未对“圆融”进行更深入的讨论。如今,十六年过去了,他的人生和艺术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也是深度)。而我的认识也已大不同于十六年前,故有必要借此深入考察之际,谈谈自己的一些新看法。
     这次深入考察,除了全面阅读他多年来所积累下的大量原作之外,还从头至尾读完了他弟子编印的《申伟光谈话录》(约30万言),还有他的画册等。我在考察后发现,有几个关键词是必须弄懂的,因为在这几个关键词中,深埋着“超验拟象艺术”几乎全部的信息密码。把这几个关键词“黏合”在一起,就成了一把最好的解“码”“钥匙”。这几个关键词分别是:①艺术;②心灵;③静观与直观(直觉);④精神性;⑤创化;⑥纯粹与圆融;⑦超验;⑧信仰与真诚。当然还有其他一些次一等的概念,如感染力、精致、极致、智慧、对应、内力等等。

1.“艺术”
    
     “艺术”还用得着说吗?答案是:用得着。因为申伟光对“艺术”有他独到的认识。他认为:艺术只是中介(参见《谈》,P209),又说:艺术就是个媒介,尘世间的任何事情其实都是媒介,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明理,或称之为悟道,最终解决生死的根本问题。(参见《谈》,P27)所以说到底:艺术的宗旨是传达神(即是佛——引者)的旨意。(参见《谈》,P206)以上这些看法使我想起了西哲史上的一个人——柏拉图。众所周知,柏拉图是“理念说”的首创者和代表者。他就认为,艺术不过是“理念”(精神实体、至善至美、永恒不变)的“影子(指现实世界)的影子”。即:艺术作为中介(媒介)所折射的是“现实”的“影子”,而“现实”所折射的又是 “理念”的影子。(参见伍蠡甫主编:《西方文艺理论名著选编》(上),P11-P42)柏拉图的“理念说”对后世影响甚巨。所以,在西哲史、文艺史上,不断地有人重复此说,或在此说之上“添油加醋”,作些新的推论,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黑格尔、康德、谢林诸位哲人。作为艺术本源论(本体论)之一说,自有其道理,限于篇幅,此处不作详论。我要指出的是,凡持有此说者,都承认在艺术之上,还存有一个更高、更本质的精神(或神,或佛道)实体。因而,艺术充其量也只是低一级的存在(媒介)。这与我个人的艺术主张虽并不吻合,但在此处暂且不作详辩。
    
     一个富有戏剧性的矛盾是:申伟光毕生除了从事艺术而别无所长(当然还有念佛、修行)。他视艺术为生命,孜孜矻矻,几十年如一日地奋斗不已!在此同时,他把艺术当成是“递给心灵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参见《谈》,P312)又认为自己的全部作品所练就的正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艺术家的精神人格”,正是“本性中所流露出的真言”。( 参见《谈》,P25)他还认为自己实际上是种下了两个因:一个是艺术的因;另一个是追求真理的因。在此处,他又把“艺术的因”抬高到了与“真理的因”平列的位置。当他自己的“超验拟象艺术”开出了花朵以后,还不无得意地引用了王家新的一句名言而自诩:当我开出自己的花朵,我才意识到我们不过是嫁接到伟大的生命之树上的那一类!(参见《谈》,P157)他似乎来不及去仔细地想一想:这伟大的生命之树上所绽开的可不全是“超验拟象艺术”!
    
     申伟光藐视大众艺术而独尊精神艺术(其实就是精英艺术),自然有其充足的理由,但在后现代艺术狂欢的今日,也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不管如何,他能在俗流滚滚的当今艺坛上独树一帜,并一以贯之地坚持二十年,其勇气,其精神品格,其人生境界,都是十分可嘉的,并值得在此一书。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我们时代的一面镜子,可以让那些至今仍在有意无意地疏离他的人去照照自己:你们所谓的艺术还是不是“心灵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2.心灵
    
     相比而言,在上述几个关键词中,最重要也最关键的核心词汇是“心灵”或曰“心灵本体说”。此说源于申伟光所修炼的佛教“净土宗”。我不谙佛学,仅知一二,不敢卖弄。在这里只有忠实摘录申伟光的几个重要论述,以备参考:
     “世界上最大的东西是什么?是心灵!”(参见《谈》,P48)“万事万物唯心造。”(参见《谈》,P314》)“以心传心,以心印心,以心为印,印证万物。”(参见《谈》,P316)“心”在这里究竟为何物?通常所说心官即是思维器官——大脑。佛学上对“心”却有着更丰富更深刻的说法,此处再援引几个最主要的观点:“三界所有,是为一心”,故“万法一心”。(参见《佛学大辞典》,文物出版社,P351)“照见本心,湛然清静。犹如满月,光遍虚空,无所分别。”(同上)“唯心”说大哲人——王阳明又进一步引申、发挥了上述种种观点,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哲学体系,影响广布,直到今天。他的一个著名说法是:“心心寂灭,无身心相,犹如虚空。”(同上)由上述可见,“心”即真心、清净心、虚空、本性。限于篇幅,对此观点我们不作详辩。我们要格外关注的是申伟光以下几个与艺术创作有关的观点:一、用心作画。一定要与你自己的心灵连接起来,要非常真实,而且要深刻。(参见《谈》,P23)架上绘画最根本的就是心灵的东西。(同上,P47)创作要直指人心。(同上,P223)创作是对人类灵魂说话。(同上,P219)我们不是为了画形而画形,也不是为了画色彩而画色彩,而是为了表达我们心中的感受。(同上,P38,但要注意:这种“感受”又不是感觉或情感——引者)高层次的艺术是在精神层面上,最高处是心灵层面。(同上,P51)二、创作的过程是“忘我”地对“心灵内在的观照”:绘画可以达到一种忘我的状态,但要明白真正的忘我是一种什么状态呢?真正的忘我状态是对心灵内在的观照。心灵深处的空性始终是亮的……最根本的本性是亮的。……这个忘我不是绝对的无我,它是真我的一种显相。(同上,P45)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宝藏”——不同于别人的,这叫“母语”(同上,P58)这也是“心灵的另一片天地。”(同上,P28)从内心深处去发现、开发想象力、创造力,直到诞生了新的形式和语言的时候,这才是艺术的真谛。(同上,P16)以上这些论述使我想起了佛家的“心相”之说。据说当年宋朝的大才子——苏东坡曾开玩笑地问好友佛印:你看我坐禅的样子像什么?佛印回答:像一尊很高贵的佛。佛印反问苏子:我像什么?苏子回答:像一堆臭牛粪。佛印听后默不作语。苏子回到家中把上述问答得意地对苏小妹进行了复述。苏小妹听后说:佛印说的是心相。他心中有佛,故看你如佛;而你心中有粪,故看他如粪。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苏子听后大惭。“心相”其实就是一片纯真、虚空的内心对外界万物的映射,也可以说,就是“心目所见”或“心内成相”。我坚持认为,这是完全可能达到的一个境界,而这正是申伟光那些“怪诞”图像生成的一个谜底。他的所画,实是“心目”所见之“心相”。“心相”正是他的创造之源。三、一个艺术家的成长主要是心灵的成长。“心灵”、“心性”既是先天所有,又须后天修炼。要超越普通人,心灵之眼才会敏锐,也才能更具有洞察力。(参见《谈》,P64)修炼“心灵”的最高层次是用“佛心看世界”,而这也就是“心灵的高度”。(同上,P127)达到了这个高度以后,艺术中就会充满了“慈悲的东西,欢乐的东西,高贵的东西,悲悯的东西”。(同上,P28)而这几个“东西”正是申伟光的艺术能感染人乃至震撼人的“地方”。所以,申伟光的艺术的确起到了春风化雨、并能使人心灵相合的作用。

 


3.静观与直观
    
     何谓“静观”?表面的意思是做到:风动,树动,心不动。“心不动”实际结果却是:心动——心灵在发生变化,在发生对应。所以,“静观”的深层含义是:……把所有的知识,所有的概念去掉,让无碍的智慧,生命的至宝自然释放。(同上,P87、P2)“静观”的目的其实是两个:一是“去障”、“去蔽”。“障”、“蔽”即是知识、概念、理念、逻辑、意识,乃至知觉、情感等。用今天的话说也就“反理性”(不是非理性),乃至“反人性”(因为知觉、情感都属于人性的范围)。这自然是一种极端的观点,但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在眼下这个佛家所说的“末世”里能够做到斩断欲望、闭目塞听、绝知弃识,未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明智之举,也未尝不被人尊重和欣赏。从这个角度来讲,倡导“静观”自有其积极的一面。
    
     与“静观”密切相关的是“直观”。“直观”与“直觉”在这里可以认为是同义词。佛学上有无“直观”或“直觉”之说,查无根据(《佛学大辞典》上无此条目)。在西哲史上,倡此说者不乏其人,其中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克罗齐(Benedetto Croce,1866-1952)。他的著名观点是:“直觉即表现”,具体一点说可以用一个公式表示:“直觉=表现=创造=艺术=美”,即所谓“五正”、“五反”说(参见《美学辞典》,知识出版社,1986年版,P379-P380)。在克罗齐看来,直觉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直觉即心灵所赋予的形式(此形式乃包罗万象的大形式,而非点、线、面之类的小形式)。直觉自然也不是仅凭天赋,还要靠后天的积淀和修炼。但无论如何,所有推崇直觉为创造之母的人,都给“直觉”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连申伟光也不例外。推崇“直觉”(即“心灵直觉”)无非两个目的:其一是进一步排除感性和理性的干扰;其二是倡导“空性自然”,亦即是前面所说的要在“真如本性中流露出真言”。我又不敢说这就是艺术创造的唯一之路或光明正道,但却敢说,申伟光的“超验拟象艺术”的确源于“静观”和“直觉”。非“静观”和“直觉”,他的艺术就无法像今天这般独特、鲜明、神秘而别具一种艺术魅力。

4.精神性
    
     申伟光为艺术设置了三个角度:哲学角度(传达神旨)、艺术角度(后面讨论)、精神角度。(参见《谈》,P206)又说:高层次的艺术是在精神层面上。(同上,P51)但又低于“心灵层面”。所以,艺术是提升人的精神生活使之不再沉沦的“精神样式”,(同上,P312)而伟大的艺术创造能使人瞥见精神本质。(同上,P313)
     这里的关键词是两个:“精神样式”和“精神本质”。何谓“精神样式”?申氏给出的解释是:……我试图描绘现实中所不存在的纯精神感觉的物象世界。所以我把似乎平常的线扩张成为一种有体积,有重量和生命律动的大“线”。它的扭曲、打结、缠绕、紧缩、伸展、疏散等,都是通过感觉的双向运动,从而构成一种崭新生命领域里的视觉形象。紧接着又说:它们作为一种超然的精神结构,定可以产生诗一般的流动效果和一种新的意义。最终,这种“精神样式”将会构造出一种冲突中的新秩序,从而揭出宇宙本质的生命律动和奥秘。(同上,P308)我们终于可以弄清楚一个事实:在他的作品中的视觉形象——大“线”及其扭曲、打结、缠绕……都属于一个“新生命领域”的拟象(关于拟象,后面再讨论)。而这个拟象同时又等同于一个“超然的精神结构”,其包含的是一首首流动的“诗”和“新的意义”(这种意义是多义的,乃至是神秘的),其所对应(即象征)的正是“宇宙万物的生命律动和本质奥秘”。而申伟光的成功正在于“新生命拟象”的组织及其新象征艺术手法的巧妙运用。
    
     何谓“精神本质”?申氏答曰:生命力的最内在的本质是精神性的东西。而这个能渗透一切、弥漫一切的精神本质,非造作而有,本来自有,永不毁灭。(同上,P313)他有的时候又把这种“精神本质”等同于“宇宙精神”,并说自己在孤寂中能与古人、宇宙和大自然神交天游,达到更高意义上的“天人合一”。在达到“天人合一”以后,所创造的正是经内心体验过的纯宇宙精神。而这种纯宇宙精神世界是意蕴着无限的、强大的,永恒生命力的扩展与新轮回。(同上,P309)这类说法我们听了不免感到有点“玄”,有点“不可知”(本隶属于他的信仰世界)。故而他最终的答复是精神本质“不可言说”,是“无名相”、“无体性”、“非现量”、“非比量”。既是如此,“精神本质”也就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用一句古人的话说: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此处可以补充一点:如果不往信仰上去深究的话,其实前面言及的“高贵人类灵魂”以及慈悲、悲悯、欢喜(乃至于大欢喜)等等,就是申伟光艺术中最闪亮的“精神”之光,亦即“精神本质”。

 

5.创化
  
  我以为“创化”这个词其实用得很好,很恰当,甚而至于超过了“创造”这个词。“化”者,变化、改变、化育、融合、化生……之意,故凡可为“化”者,必有重生、再造、成就之可能。无有“化”,又何来“创”?“化”与“创”几乎就是同义词。我曾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谈到过,所谓原创性应该有两层不同的含义(抑或理解):第一层是纯粹或完全意义上的原创(如杜尚的《小便池》等);第二层是相对意义上的原创性(或者就叫:创化),即是在前人已有的基础之上,经过我们的创造性利用、改造、转换,让其焕发出新的活力,乃至是脱胎换骨、起死回生。这类事例,在艺术史相对多见。而在目前的中国,倡导一种纯粹的原创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或者说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了这样的历史机遇),所可能的(也是切合实际的)是不失时机地倡导后一种原创性(也叫创化)。(参见《中国艺术》,2010年第一期,封二——P1)
  申伟光的“创化”主张与上述的“创造性”其实质是一致的,只不过取法有所不同,在理解上也各有所侧重。申伟光的“创化”取法于“心”:艺术的创造力只能来源于意识被放下后的“如如空性”,“无碍的智慧”才是真正的“生命至宝”。所以,艺术创化中最具有价值、意义的是那种神秘不可解释的东西,通过创作神秘超验的景象,就能体悟清净、纯洁的景象,证悟真实生命的光辉和空灵。(参见《谈》,P313)这里要注意的是前、后两种“景象”:前一种“景象”比较好理解,就是画面上的图像。图像何以又叫“景”呢?此中奥妙留待后论。后一种“景象”是什么?申伟光所给出的解释是:“不可言说”之境的对应和暗示。(同上,P316)由此可见,这个“景象”就是“无形象”、最高的“道”或“理”。也就是说,前一种“景象”要借助象征(对应)和暗示(暗喻)的修辞方可去实现对“道”或“理”的某种意会。所谓艺术的媒介作用,也就是象征和暗喻的作用。就其修辞而言,申伟光的艺术都可以归入现代象征艺术和隐喻艺术。至于哪些是象征?哪些是隐喻?看来还真不好细分,往往是:既是象征,又是隐喻;从一方面看是象征,从另一个方面看又是隐喻。这是一种双面(抑或叫双性)图像,如同一尊佛,非男亦非女,是男亦是女。
  
  进一步追问:“景象”何来?前面说过的是“心目”所开,“心印”所印。其实,还不止这些。申伟光的另一句话道破了“天机”:通过“化生”的有形符号和重叠结构……(同上,P316)原来是“化生”而来!又从何“化生”而来?答曰:从申伟光心目中的三种“最高的艺术”:一、中国人文画;二、西方古典艺术;三、现代抽象艺术。他从伟大的中国文人画传统中“化生”了空灵和抒意(“似与不似”)精神,所以他的艺术虽“满”却又显得空灵,粗看虽似生灵之物,细读却又什么也不是。他又从西方古典艺术中“化生”了崇高、静穆、庄严精神,所以他的艺术超越了平凡和世俗之相,看似动而实静(反之亦然),处处有庄严相,可凝视而难以亵玩。他还从现代抽象艺术中“化生”了结构美和“不可言说”之多义性,所以,他的艺术极具结构之韵律,而无散漫之相,能给人以神秘之感,意义虽可意会却又无法详解。他甚而至于还从浪漫主义和表现主义艺术中“化生”了色彩。终于,这几次“化生”合为了一个“创化”,也终于成就了他的一家独有。由此也可见,申伟光的“创化”实际上就是艺术史(主要是三个“最高”)本身积累、沉淀、化育的结晶。顺便提一句:那些汇聚在他身边的“超验艺术”群体画家,似乎并不明白这一层关系,只是在学着画些“皮毛”之作,又怎能成大气候?!
  至于具体的“化生”过程,申伟光也有不少精彩的说法(其实就是创作感悟),归结起来是几个要点:其一,要与画面“对话”:画面不断地在变化,你心里一直在变化。我一直在讲“对话”,即是这种对应关系。(同上,P10)他又说:所谓对应,就是要跟身体发生关系,跟你的神经啊,气孔啊,血管啊发生关系。你的感觉是一点一点滴进去的。(同上,P258)这是真正的“身体创作”,其实就是“心——手相应”。其二,要“炼金”:……像炼金一样,再炼一炼,把它再精确一些,炼得更透彻,更耐看,并达到一个“极致”。这个“极致”既新又好,既是新创造的东西,又是极致的东西。(同上,P12,P77)又如何能“炼金”?答曰:就像生殖力一样,让它自然生长,而不是由我们去让它生长。(同上,P46)大致的过程是:亢奋(雄性冲动)→肆意涂抹→痛苦抉择(任由理性框架与冲动的灵性进行搏杀)→在不和谐中寻找一种超越性的新质→在新质中寻找新的组合→物化并达到圆融。(同上,P309)其三,要用最高的智慧和最高的能量作画:创作是使人不断地获得智慧,不断地把遮蔽去掉的过程,不断地使自己豁亮的过程。(同上,P273)可见,没有智慧(体现在寻找“切入点”、“化生”艺术史等诸方面)和创作能量(即热情和冲动),都是无济于事的。其四,既要放松,又要放慢:“放松以后专注地画”,“放松了才能解决问题”。(同上,P29,P54)这是一个习惯问题,对申氏有效,对别人却不一定有效。其五,要出其不意,妙笔生花:创作最后都要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都要有突然诞生的东西。(同上,P24)在以上五个要点中,这一点最难做到。而这也正是“创化”中的关键一点。对于申伟光的创作过程,我们手头没有可证的影像资料,故而无法确指哪一处或哪一笔是出其不意的神来之笔,但却能在他的画面上,体会到许多精彩之处。举例说《2006年77号》这件作品,仅从图式上看异常简单:就是一个直立的菱形“物体”。这样的图像很容易与别的抽象作品“撞车”,也不易讨好读者。可是经过申伟光的层层深入,不断推演,反复锤炼,特别是经过他突如其来的妙笔生“毛”——千笔万笔、内粗外细,便足以让人刮目相看。生命的灵动、庄严、神秘,在我读到它的一瞬间便已跃然于画幅之上,并铭刻在心间。若是用更长一点时间去凝视它,我又发现:这里面仿佛有无数个生命在蠕动,在生长,在扩展的同时又在凝聚,还有一股股热流在向外喷射……这就是申伟光艺术所蕴含着的深沉而持久的魅力。具有类似效果的作品还很多,兹不一一。
  归根结蒂一句话:只要心态自由,再加上想象力,就会有丰富的创造性。(同上,P161)

6.纯粹与圆融
  
  在申伟光看来,“纯粹”即“圆融”,反之亦然,故这两个词是密切相关的,可以放到一起来讨论。
  终极的“圆融”、“圆满”属于信仰范畴。故而说:佛不动念,就是清净、圆融。(同上,P 109)生命本然具足圆满,没有生也没有死……(同上,P104)
  在艺术创作中,又如何能达到“纯粹”、“圆融”境界呢?申伟光回答:首先是要“开悟”:……到最后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无非真如法身,山水、草木不再是心外的,而是圆融统一的一个世界——这是开悟后的世界。(同上,P265)所以,一旦开悟,任何东西都可以做到非常圆融,“上求下化,全是圆融”。(同上,P206)所谓“开悟”,就是要悟佛理,悟生死,有信仰。
  其次是要超越二重性,超越矛盾、对立的一切(包括苦难、痛苦、悲剧等),在此同时,实现升华,而最终趋于圆融。用申伟光的话说:通过把两极矛盾对立的东西整合完美,超越一切二重性,达到绝对的和谐统一,使它成为最高精神实在。(同上,P314)这里面的几个关键词是“智性的善良意志”(动机)、“整合”与“超越”(手段)、“和谐统一”(目的)。这样,动机——手段——目的,就全有了。
  就申伟光的艺术而言,主要的元素也就几个,一个是称之为点、线、面全是无形体的东西,另一个是色彩,主要是形体。(同上,P165)只要这两个东西经过“整合”与“超越”,达到了“和谐统一”,那么,他的艺术也就毫无疑问是“圆满”、“圆融”的。
  顺此思路来理解,申伟光的艺术首先是“形体”的“圆融”。它超越了具体的物象,摆脱了概念和情感的束缚,把一切抽离成了纯粹的点、线、面,成为申伟光所独有的“大线”、“毛发细线”、“管子”、“条带”……又让它们互相缠绕、穿插、分离、延伸……像是“中国结”一般,无始无终,首尾相连,一团和气。其次是色彩的“圆融”。申伟光喜用重彩,且常常是原色,又格外地强调笔触,所以在他的画面上,色彩不仅光鲜明亮,而且极具“油”性之美和笔触韵律感(有学者称之为“坚硬的鲜艳”),仿佛是没有形象的古典油画。色与色,笔与笔之间既互相对比,又互相谐调,既生动跳跃,又宁静致远。再次是“形体”与色彩的“圆融”。申伟光把“形体”曲线定性为“阴”,而把色彩定性为“阳”,然后通过一种内力,将“阴”“阳”谐调,犹如“太极仪”一般,在画面上不停地转动,不断地生发,从而做到“上求下化,无非圆融”。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形”属抽象,似无具体所指却又在包容一切;“色”属表现,亮度、对比、互补,乃至笔触的运动、肌理效果,皆是表现(精神与心灵)。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形”不碍“色”、“色”不碍“形”,“形”、“色”互补,归于圆融。所以,我们不能把他的作品归入抽象表现主义,只能说它们是抽象与表现的东方式圆融,是一部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喜剧”。不可忽视的还有更高层次的“圆融”,那就是画面气息的圆融,画面气息与读者心灵的圆融。这一切,虽由“形”、“色”而起,但却高于“形”、“色”本身,而且还是“形”与“色”的最后归宿。
  “圆满”、“圆融”既是申伟光一二十年来的一贯追求,也是他的每一件作品所要达到的艺术境界。这在当今艺坛上,极为罕见。

 

7.超验

    在申伟光的艺术“谱系”里,“超验”与“超验艺术”虽被一再提及,有很多论述,但却不是一个核心的概念(相比“心灵”、“精神”、“静观”、“直觉”、“创化”而言,后者更为关键,尤其是“心灵”,它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在我看来,“超验”与“超验艺术”是一个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事实,并且还是一个不够确切的艺术史“定位”。
    所谓“超验”,关键是一个“超”字,也就是说,申伟光及其弟子们究竟想“超越”什么?又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超越”?
     “超越”什么?首先是超越现实,超越世俗,超越大众。“艺术在本质上是与现实疏离的,真如阿多诺所言:‘最完善表现的艺术也不可能与现实叠合,艺术具有超越性。不升华和超越,就没有光芒照在世界的众生和万事万物上面。’”(同上,P317)站在中国这个具体语境中来理解的话,申伟光所要超越的正是庸俗社会学的艺术教条,以及“主流艺术”本身(包括“主流”倾向、“主流”价值观)。仅此而言,倡导“超越”就是一种进步,一个具有积极意义的正当“反拨”。倘若抛开这一层社会学因素,“超越”现实、世俗、大众就未必都是正确、合理的。其次是超越经验、情感(包括苦痛、孤独感)、人性等等。这一层超越所指向的是“主情”论的古典主义以来的人文艺术传统,还有倡导“艺术即经验”、“经验即生活”(杜威语)的后现代艺术。这就必然会引起诸多争议。当然,我们可以承认他的艺术做到了“直指心灵”,并升华到了“形而上”的终极层面。他的这些作品是让受众去“开悟”而非“共鸣”的。但是任何人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反人文”、“反经验”和“反日常”。因为,人类艺术的主流是人文的呼唤和人性的回归。这一主流从古到今都没有真正中断过,即便是回到中世纪,回到宗教艺术传统,也无法完全中断主流的声音。就算是到了今天,人类的有识之士们已开始清算五六百年以来的人文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这是必须的),但也只是向着一个更高、更合理的自然人文层面发展,而非完全否定这个伟大传统。如此说,并不是要否认或贬低申伟光“超验艺术”的“形而上”精神品质以及终极意义。相反,我是力图站到一个开放、多元、宽容的立场上,充分地承认它,肯定它,揭示它。再次是超越理性、概念、逻辑。这一点,前面已有所涉及。自叔本华、尼采举起了“非理性”这面大旗以来,“非理性”思潮也就成了整个20世纪的主潮之一。在我看来,申伟光的这一“超越”与“非理性”主潮是有关系的,甚至可以说就是这个主潮的东方式“反应”。尽管申伟光所尊奉的是佛学——回到“真如空性”。他所反对的恰恰是利比多“潜意识”。但他的整个主张和主要矛头还是针对人类理性和理性精神(主要是欧洲18世纪“理性”启蒙和中国宋明“理学”)。对此,我们必须要做一分为二的分析,在此处暂不作详论。
     最后,还有一种超越,即前面论述到的二重性、矛盾性、矛盾对立。这在哲学上叫“调和矛盾”或“超越矛盾”。其实,这也仅是一种理想或某个人的信念而已,实际上却是很难做到的。
     由此可见,所谓“超越”不单是利弊互见的问题,而且极难实现。可在申伟光身上,却仿佛是个奇迹。他以高贵的志向,超常的意志和苦修般的坚强毅力,坚韧不拔地秉持、坚守了二十个岁月,终于硕果累累,令世人瞩目。
     何谓“超验艺术”?这下也应该迎刃而解了。“超验艺术”最简洁、直白的解释就是:通过创作神秘超验的景象,从而体悟真实生命的光辉和空灵。(同上,P2)关于神秘、超验,我们都有了答案。此处的“景象”(有时又称之为“精神样式”、“视觉形象”、“心灵呈现”、“ 形”等)究竟是什么?我认为,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拟象”或“化象”。所谓拟,就是比拟、类似。“拟象”就是用来比拟“实在”、“道”、“佛理”的视觉形像。“拟象”既是“心目”所见之“心相”,也是从宇宙万物中提炼,并从艺术史中“创化”而成的图像,故又称“化象”。不管是“拟象”还是“化象”,说到底都不是纯粹的“无中生有”或“先天所有”,而只能是后天所有,经多重心理积淀(视觉经验的,艺术史的)以后,经相像(冥想、默想、神思)而呈现于心灵,再经“心——手”对应而完成画面。就最近几年完成的几个系列(尤其是在“管状体”系列——1988年至1995年的作品——以后所完成的,如“蠕动的软体”系列,“花瓣状”系列、“肢体、肌肉状”系列、“火焰状”系列、“海洋生物状”系列、“簇毛状”系列等——这些描述词都是我给加上的,申氏自己一概不给命名,唯有年份、序号,在画面上也不签名。他甚至说:真正的艺术没有作者)而言,已具有一定的独创性是没有疑问的。在他早期的“管状体”系列中,我们还可以找到莱热等西方大师的影子。如今这些影子已被“清除”,或者说已被超越,东方的意笔、工笔的成分不断地被挪用,被加强,越来越由外向内、由实向虚、由复杂向单纯转型,重要的是,它们既不是抽象,也不是表现,而是处于“似与不似”之间的“活体”,也就是说都是有生命力的“景象”。所以,它们始终是生动乃至鲜活的,令人感动乃至极具诱惑力的。不仅如此,更为深刻之处还在于:它们虽说是“超验”的,但却借助了心灵的“拟象”,使画面上处处都燃烧着生命的火焰,放射着精神的光芒,透显着心灵的晶莹、美丽,证悟着自然、宇宙和人的“合一”,象征着生生不息的光明和永恒……从而达到了他所向往的——“心灵的高原”。

 


8.信仰与真诚
    
     其实,我是没有资格来谈信仰问题的。我们这一代人曾经有过狂热的集体信仰,论虔诚并不亚于宗教信仰。但经受了十年“文革”动乱的重创以后,信仰被击碎、被毁灭了!于是,我们成了反思的一代。虽有信念和坚守,也有品格和思想,但直到如今都还无法重建信仰。所以,又成了缺乏信仰的一代。
     但申伟光不同。他在二十年前就确立了信仰,主修“净土宗”,当居士,矢志不渝。如今,还有了众多的信徒。彼信仰益坚、益久,彼事业成就愈大、愈伟。对此,我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尊重与钦佩。
     可以说对他而言,信仰是因,艺术创作是果。没有因,又哪来果?所以,他总是说:人成,声闻成,缘觉成,菩萨成,佛成。(同上,P241)人类禀有一种至善、至美的精神追求,生命中具有一种不可摧毁的神圣而伟大的“希望”(其实就是信仰——引者)之光。(同上,P317)
     这种信仰和佛学修养不仅体现在他对艺术的总体理解和把握上,而且也体现他对艺术思维、方法的独特识见上,甚至还体现在他凝神专注于画面的每一笔、每一划之中(但又不是我们所常说的宗教艺术)。故而,我从他二十年来所积累的创作成果中,完全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一种信仰的力量和一份真诚坚守的感动。而这种力量和这份感动,必将随着时空的推移,传之久远。我相信,申伟光在当今艺坛上不会是一个孤例,他们的努力,也必将撑起艺术史的另一片灿烂的星空!
    


                      2010年4月8日至5月14日,陈孝信于南京·草履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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