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鹏程

 

苏东坡强调＂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又云＂时时出木石，荒怪意象外＂，道出了绘画的真谛。人类的绘画从抽象到具象再到抽象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当然前后两个抽象动机和结果很不一样，一种是原始自然潜意识为主，另一种更趋向于个人理性思考。  

 

西方艺术史学家以西方为参照把绘画史大致分为以下时期：原始涂鸦、古埃及、希腊、罗马时期、欧洲中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印象派及其以后的各种主义现代绘画，后现代绘画，可以说绘画艺术已走过了一个非常完整的历程。当然东方艺术也同样有漫长的历史，甚至更为复杂。中国从早期的原始符号、甲骨、青铜器、秦汉石刻等等一直延续到现在更是波澜壮阔，传承有序，特别是书法、绘画尤是名作纷呈，大家辈出。

 

具象绘画在文艺复兴时期基本已达到顶峰，当你走进大都会、罗浮宫等博物馆驻足欣赏历代大师的古典名作时，除了望洋兴叹，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继续做写实绘画还有必要吗？工业革命以来，照相取代写实绘画，画家只好表现形式上另辟蹊径，于是非写实出现了。当走进MOMA、古根海姆、别肯等现代艺术馆时，就会感觉到你本来的一些想法人家早就画出来了。就是说，在绘画上前人留给你的空间并不大了，写实、抽象你想做哪行基本上都没戏，陈丹青发表言论说画画只能是玩玩而己了，这也是句实话。但如果换个思考，也会发现绘画还有多种玩法，前提是必须会玩，你老跟着人家屁股后面应该也无快乐可言。譬如在美国五十年代出现抽象主义大师波洛克、德库宁、罗斯科等人后，德国又出现了以巴塞利兹，基弗、彭克、吕佩尔茨等一批抽象表现主义绘画，简称德表，在国际影响巨大，也同时影响和改变了很多中国学院艺术家，出现了小基、小里希特之类等。艺术缺少原创性也成了艺术院校教育最大的短板，还有现在所谓的后现代等等都是在前人留下的狭窄空间中探索。

 

中国有非常好的艺术传统，历史上的通才很多。如苏东坡以文章名世，是豪放派宋词的开创者，又是书画、美食等的集大成者，他求新求变的精神对我们当代文艺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历史上还有很多这样的通才，如明季徐渭，近代李叔同等。绘画应该是技、艺并重，但二者选其一，我认为思想观念尤为重要，因为它始终是起引领作用的。一流的观念，三流技巧，他可能会成为大师，因为技巧可以不断锤炼，但如果观念南辕北辙，越努力就会离艺术的距离越远，这样终其一生也再多不过是票友而已，不管你上多大的展览入展获奖或身居多高艺术行政高位都没任何作用，因为艺术要靠作品说话。所以我说吴冠中先生是一位有良知的艺术家，他针对这些讲了很多实话。   

 

上个世纪初，徐悲鸿等前辈赴法国勤工俭学，把写实主义风格绘画带回中国，一直沿用到现在写实仍然是艺术教育的主流。在徐先生留法期间，巴黎的艺术流派已有很多，印象派、立体派、野兽派、纳比派等都应有尽有，写实绘画已经不是主流。但徐先生为什么要把写实引进到中国，可能和当时的国情有很大关系，所以从这方面来看还是十分值得肯定的。由于延续几十年一直沿用至今，造成了艺术学院现在尴尬的局面，当然有的艺术学院已经有所改变。在现代视觉捕捉技术，如摄像、摄影高度发达的今天，我认为绘画的主流应该是抽象为主。中国古代建筑、雕刻、绘画、书法等传统文化的精神表达实际上是以意象为主的，也就是说早就具有我们的现代抽象元素，它们可以给予我们当代的艺术创作提供很多营养和启示。每一个人都会在学习和实践当中积累很多知识和经验，对于艺术，这些有益的积累会越多越好，可能会成为你创作备用的一个元素宝库。我认为艺术创作是一种元素交集，多种元素叠加交织是会压出一个点，这个小点也许就是我们再寻找的自我。这种重叠交集越多，这个点就会更具高识别性或个性，也很难被人窃取。我的创作也正是在这样的思考与实践中完成的，让书法、绘画、雕塑、音乐等元素在一起交织，碰撞，然后得出我们所要获得的那个交集点。只有这样，你的想象才会是无穷无尽的，作品也才会精彩纷呈。绘画有多种表现形式，材料也是丰富多样的，油画、版画、水墨等等都各自有长短处，但它们并不矛盾，并且可以相互补充，主要看你要表达什么？如果有好的思想，再把各种材料的天性发挥到极致，那画画就很神奇了，如果你非要用水墨和水彩与油画去比写实或者反过来，都不会是高明的想法。   

 

我认为不要把当代艺术创作进行归类，什么你是画油画的，他是刻版画的，那些是画国、画写、书法的等等。实际上，如果有一颗艺术的心，你就会发现所有艺术门类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如果不同那也只是表现形式或者材料的差异而已。可以这样说，现代的艺术更多是一种相互交融，是一种综合能力的再创造。唐代王维所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也是艺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道理。  

 

英国著名艺术史学家贡不里希爵士用几十万字洋洋洒洒写完艺术的故事后，得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结论：＂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我的理解是：每个时代应该有属于自己而不同于前人的艺术，也正因为不同，艺术的故事才会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