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原因,我的四年大学生活严格来讲是失败的。2009年大学毕业后开始从考前班到油画的转型。此前大量时间投入在考前素描,色彩,速写的研究上,画了数不清的范画,也时常因为这种重复性的工作感到郁闷透顶。
即使身在考前班,我也没有放弃对绘画理想的追寻 ,我会较真的把一张素描头像范画当作品来画,试图体验并延续早就日渐式微的“老附中”味道,这很愚蠢。大环境的变化很快使我认清形势,转变的方式说来有趣:我把当时发现的《都铎王朝》,《权力的游戏》等等电影里的人物形象捕捉下来,用水粉颜色做底,用考前素描的方式描绘这些银幕上的文艺复兴形象,开始了对谜一般的文艺复兴绘画的探索,也由此“生产自救”的方式开始油画的研习,希望通过这种研习弄清楚怎么能够画得很真实却又不像照片——看起来很精神分裂;也希望藉此改变当时的处境。
再后来,遇到陈丹青,杨飞云二位恩师,始知什么是真正的天分,什么是真正的勤奋。我接触到的陈丹青是媒体上看不到的。我在转行的一年里,遇到油画的问题诸如吸油,做底子这些细节,无助的我冒然发短信询问,他都会认真回复——在完全不认识我的情况下。我也求教过其他老师,均遭无视,这再正常不过。当面拜访陈老师,他因为我的几张素描,极力向导师推荐。
研究生阶段,我从素描开始捋了一下思路,然后进入鸡蛋坦培拉人物肖像创作,后来又逐步掌握甲基纤维素和干酪素坦培拉。这期间着重感谢三个中央美院师兄:高光,胡昌茕,夏禹。再后来遇到彭斯,贺亮,王凯,张恒,章犇这些师兄。时过境迁,从这几年的趋势看,中央美院油画系还是相对衰落了,再难出来这样基本功扎实,有品位又具备深度思考能力的一批人了。
七八年过去了,随着对绘画认识的深入,发自内心的热爱与日俱增。我如今画画的颜料和素材都从自然中来。
绘画是纯手工的,有点像铁器,柴烧陶器和手工皮具。少年时代迷恋古钱币,柠檬黄,孔雀绿,青金石色的锈迹我本能地喜欢;如今又收集日本职人柴烧陶器,从质感上讲,这跟古币是“异构同质”,这些质感都会给我带来绘画上面的启示。
我喜欢拍照,通过镜头可以重新审视外部世界,力求将身边司空见惯的事物拍出陌生感,这类照片也常常成为我的素材;
我迷恋大地色系,从自然中采集石头,各种颜色的土,研磨成色粉跟鸡蛋等媒介剂混合,画出亚光甚至无光的效果,韦羲说得好:赋予画面陈旧的时光,宛如影像粗粝的旧梦。
我每画一张画,通常会把几年前积累的素材拿出来(许多素材一直在脑中盘旋,积淀已久),反复勾草图孵化,画色稿落地,最后精确到每一寸区域的色彩,质感,技法的设定,争取做到不可替代。
我很享受这种思索的过程,看到作品从草图,色稿到做底上正稿一步步有条不紊接力完成时,语言难以表达这种兴奋。喜欢做的事情可以千百次地重复做。我们安静片刻,是否会留意自己经常是连呼吸和脚步都是急促的?所以我在画面上宁静舒缓地涂抹时,会获得满满的幸福感。
当绘画理想遭遇现实,我又开始了新的课题探索。从绝对的理想主义,向世俗生活转变时,除了将自己的绘画切分为两个方向,我对居住空间,日用器物,生活方式这些方面也逐步展开思考与探索,并将这些成果分享给大家,也是对自己过往努力的尊重。分享与交流是激活这些成果的第一步。
我本科在中央民族大学读的环境艺术设计,四年下来发现这个专业不适合我,兴趣不在那,才明白选择大于努力。
毕业后在考前班一年,这期间觉得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改行还来得及,就备考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幸运的遇到了陈丹青老师,因为他的“归国十年”展览得以进入中国油画院工作了一段时间。
读研后开始研究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因为造型不需要那么精准,上手快,包括那个时期大量使用的坦培拉材料很有吸引力,于是我开始从网上学习坦培拉,那个时候资料比较少,不像后来很容易可以看到李可染画院,中央美术学院,中国油画院等等院校进行的坦培拉教学,从乳液到做底到罩染可以全方位呈现在高效传播的媒体上。恰恰由于资料不全,我干脆开始独立探索早期绘画技法,试图改良得方便一些。不得不说国内一些老师和他们的学生做的努力给了我很大的营养。
毕业后,我签约了五十五号院子画廊,我发现一直研究的东西需要进行一些转化,才能变得易于被接受,为此我兵分两路以化解理想和现实在我身上的冲突:一路偏晦涩,一路偏浅显。
画画是个广义词,姊妹画种以及延伸至更广阔的设计相关专业都是我们的营养,缺少对生活的体察,行万里路不过是个邮差。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出发的,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他就能够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没有比现实更抽象的了。新素材都是极其常见的事物,我以“看山不是山”的思路将它们升华为纪念碑意义的画面,这个抽丝剥茧的过程充满趣味,它意味着我的绘画不再指向虚构,而是与生活发生了切实的关联。腐朽的木板,泥土,石料,香灰,旧衣物等等,都被我按照某种特定秩序重新组合, 在平凡的事物或景色里寻找陌生感,仪式感从而产生不同的论点重新作用于生活 。
这些画画出了我要说的话。借助镜头长期坚持特殊视角观察世界与对现实生活反思,使我对这个熟视无睹的世界重新有了好奇心。你要一把斧头柄,就要去找一根粗细差不多的木头,去掉细枝末节再截断打磨,就与人的需求结合了,画画也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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