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怪异,形象来源的多元化,极为明显地,邓荣斌在他作品融合了原始性与当代社会的两种景观。
所谓原始性更多乃是一种超验体会,不同于现实主义风格,它是中国文化的潜流,在未入文字部分,经过世代口耳相传而左右着中国人的世界观,并获有稳固的延续发展。中国当代艺术关注现实,但也愈发重视“中国性”、“中国经验”的表述。这种状况,在文学已有显著展现,最鲜明者如莫言,便被看成马尔克斯在中国的“翻版”。但其实就超验经验本身来说,中国也一直是有的。比如《山海经》,便是极重要的原始形象资源,并正式着古人看待世界的方式。那么,当代人观世界的方式又应当如何呢?
以超验达到现实所不能言说之真实,神怪、民间、历史、当下便融合到了一起,超脱于时间空间的束缚,而愈发逼近内心,引发人们心灵的震颤。近年来,原始、超验的中国经验正日益壮大并成为文艺表现的重要方式,发展成为典型的东方话语,也是在未来最值得关注的中国当代艺术发展脉络之一。
邓荣斌的作品,便典型归于这一方向。但与其他艺术家仍有不同,邓荣斌的“原始性”并非朝向“寻根”(八十年代中国当代前卫艺术运动中的文化寻根热)或单纯的人性之“原始”代码(近西方弗洛伊德与荣格所谓“原欲”、“集体无意识”)呈现。邓荣斌的作品,更加指向的乃是当代的社会景观。
“社会景观”是德波所提概念,作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转折具有重要影响。所谓“景观社会”,是德波基于对当代社会已经由马克思的“物化”而走向“景观化”的现实判断。“景观化”是“物化”异化的纵深,这是在传媒隐性意识形态支配下所构筑的当代消费文化与大众文化的特点。在马克思时代,“物化”之异化尚且有“所指”与“能指”的现实“物”作为关联性。但在更进一步的“景观社会”中,物受“拟像”支配,社会整体早已脱离现实而自成逻辑。今日之社会“景观”,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已是再难辨别。
这种状况下,现实主义艺术早已沦为并成为虚妄影像的“倒影”。艺术家面临的首要问题,便在于怎样辨明并认清何为“现实”本身。而在一种解构并重组的艺术创作手法中,在邓荣斌将原始性与当代社会“景观”化结合的恰当方式下,可以看到邓荣斌对现实的某种认知方式,他的绘画作品显示出某种当下性意义。
尽管用中国传统工笔水墨的手法,但就色彩来说,邓荣斌却用得并不“老气”,纯度极高且搭配现代的色彩,加之清晰的边缘,一种含混但具象的复杂视效喷薄而出。但含混也不乏幽默的戏谑,比如说《大伟的比基尼》,直接指向的便是某知名公共新闻事件,满是戏谑。
从《静夜思》、《午夜怨曲》、《绿》、《玉猪龙》的作品中,你可以看到葫芦、昆虫、种子、荆棘与藤蔓,还有那密布着的眼睛,半人半树的形象,种种交织一处难于界定……在这形象之中,从《爱的呼唤》、《聚散之间》、《再见柏拉图》,观者又可以看到纠缠与离别,能体会到其中潜藏着的暧昧或冲突。一种浪漫的爱恋,但看到更多的却是苦苦追寻的情感,以及想要寻求超脱却仍有牵挂的情感悸动。邓荣斌经历过怎样心路历程,我们不得而知,他也没有进一步展开。而今,这些日记般标示着记忆的原始图像也尽都淹没在了消费时代的景观迷雾之中,说不清道不明,一片混沌。
刘飓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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