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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其：当代艺术的知识广度比深度重要，原创价值的一二级模式以及视觉上的二级图像概念
时间：2023年01月09日 作者：朱其 来源：其人之道
从当代艺术的角度，首先，学习艺术史和艺术理论，是为了避开历史，而不是继承和应用历史和已有的知识。
其次，当代艺术无需手工技法训练，作品定位比一生勤练手技重要。因而当代艺术对知识的要求，需要的是广度，而不是深度。有知识广度，自然就有视野的高度，有高度就能看到作品定位在何处？
当代艺术就像挖矿、钻石油，先确定哪座矿山或油田前人挖过很重要，不然你挖了一辈子，最后发现早就被人挖过了，一辈子就白干了。美院很多老师，就是在人家早就挖过的地方，白挖一辈子。
最近十年，我上课一直讲两对概念：
1、艺术作品有语言模式，但语言模式的艺术史价值，主要是一级模式、二级模式，比如装置艺术和观念艺术，杜尚的小便池，最先创造，因而就相当于创造了一级模式，后面的艺术家再要做装置艺术和观念艺术，就只能做二级模式，即在杜尚的框架中继续深化和集大成，像贫穷艺术、科瑟斯；到了达米恩·赫斯特，那就只能做三级模式，即用钻石黄金等奢侈品材料。
拿建造房屋来比喻，一级模式相当于建筑师画房屋草图做模型，二级模式相当于把草图变成具体的建筑，三级模式就相当于室内外装潢设计了。一般而言，创造一级模式的艺术家，一千年也就只有二、三十个人，如果艺术史只写二、三十个创造一级模式的人，艺术史就不够写，只是一本薄册子。所以，艺术史得把二级模式的人也写进来，艺术史基本上就是写创造一级模式、二级模式的艺术家，捎带几个有话题性的三级模式艺术家，但大部分三级模式就不用写了，如果三级也要写，人又太多，艺术史就要几百卷。
中国的艺术传统是一个文人艺术传统，其实每个艺术种类只有一个一级模式，其余到清末都是二级模式。就好比董源是文人山水画的一级模式，后面的山水画全是从董源分出去的二级模式。文人画的模式境界高又比较简单，一切通过练好毛笔，然后练气，主要是文人式的知识通识训练，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才艺以及武术中医，再后来是金石气。
但不管多少种气，最后在胸中合成一股文气，灌注到毛笔笔端，一气呵成即兴游走在宣纸上。为怕气攉不住，因而毛笔要练碑，增加朴厚之气。董源之后，大家只做二级模式山水画，其余精力功夫就是练气、练毛笔，这样艺术境界很高，但一生的精神面很窄。文人们比的不是一级模式创新，而是在二级模式小创新下，比笔墨和气韵。
2、艺术作品的图像分一级图像和二级图像。西方绘画在二战以前，主要是通过写实、表现和抽象，创造一级图像。但到了后现代主义和当代艺术之后，艺术的视觉实际上是创造二级图像，或者图像的图像，即艺术不需要写生训练、也不需要田野采风、甚至不需要探讨视觉与生活的关系。
当代艺术是以现有的图像作为经验基础，它是一种图像的再图象，图像经验与生活是一种间接的关系，一切日常生活、社会和政治经验首先反映在一级图像上，然后艺术家再根据一级图像的经验创造二级图像。
从这个意义上说，美术学院的写生造型训练以及之下基础体验生活的艺术训练，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当代艺术的视觉观念与生活没有直接关系。实际上，中国传统的文人画也是这样的，一切现实、文化和审美的感受，最后都是变成一股文人的气，收于毛笔尖到纸上，但水墨画跟现实等一级经验没有直接关系，只跟笔墨和文气有关，当然文人的“气”就像多股线拧成的一根粗绳，既有文人在官场、江湖和市井的现实体验，也有纯文化的知识、艺术和鉴赏玩物等非现实的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