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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莱姆引擎:重新想象展览的未来

时间:2020年11月19日 作者:Sarah Forman 来源:ArtReview Asia
COVID-19激起的在线活动狂潮——博览会、展览、社交媒体活动和公共教育项目正使得数字艺术世界快速饱和,以试图赶上如今绝大多数在线行业。许多机构都在争相重新包装既有的艺术项目,而其他机构则借此机会建立新的展览模式以及与观众产生远程联系的新方式。在大流行之前,在中国,除了诸如Rhizome(致力于新媒体艺术的先驱性非营利组织)等组织正在进行的项目外,很少有人付出努力来迎合数字艺术在其本土环境中的发展需要——这是一片艺术家一直在试图填补的空白。
 
 
史莱姆引擎,Bysanz,电弧猴,胡芮,Simon Marlene,《侏罗纪》,2018
互联网数字作品,尺寸可变
图片致谢艺术家
 
 
上海艺术家小组史莱姆引擎(Slime Engine)自2017年以来一直在利用数字空间,以不同项目来塑造用户对物理空间的认知:他们对展览制作的可能性、对艺术类观众线上和线下的参与期望展开具体的想象,这种做法像“黏液”(slime)一样灵活,又如“搜索引擎”(engine)一样包罗万象。他们的互动式展览常常“发生”在著名都市的反乌托邦合集、海洋深渊、过山车和荒岛上,与许多画廊和博物馆采用的传统白立方模式形成鲜明对比。在李汉威、刘树臻、方阳和善良四位摄影系学生的组织下,史莱姆引擎没有将互联网当作实体机构的替代品,而将其视为在现实世界几乎无法复制的、具有数字和虚拟媒体特性的平台——尽管这也并不能全然概括他们的观点。
 
“我们在设计展览空间时并没有考虑太多,”史莱姆引擎通过一系列微信、Instagram 私信和电子邮件告诉我。“许多人可能认为我们正在创造一个空间,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些空间形式早已融入了我们的视野。”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中国已成为全球发展最快的电影工业基地;而与之相伴,不严谨的版权保护措施致使大量盗版好莱坞电影涌入优酷网等视频网站。史莱姆引擎这些二十多岁的艺术家因之成为了具有国际化视野的一代人,他们对电影特效也颇为关注。“与其说这是我们创造的空间,不如说这是我们选择使用的材料。”
 
 
 
 左:易承桃,《XXX屹立在大地上》,2020;右:善良,《Baby》,2019
史莱姆引擎,“版图”展览项目,2020,互联网数字作品,尺寸可变
图片致谢艺术家
 
 
他们的作品无疑取材于电影经典,也常以反乌托邦景象和整饬的未来主义制造/测试实验室为特色。这带来一种令人不安的、全方位的熟悉感——尽管作品中完美无瑕的身材和面容并不雷同,但其在组成元素上的相近程度令人足以想象“黑镜”的叙事大概很容易成为当下现实。想想2018年国际媒体的夸张报道吧:彼时中国刚刚推出“芝麻信用”系统,而媒体们意有所指地将其与《黑镜》第三季第一集《急转直下 (Nosedive)》进行比较,并宣布《黑镜》原创作者Charlie Brooker的远见在中国已然实现。人们倾向于将史莱姆引擎的工作归纳为在国家主义和对全面监控的恐惧下、对集体社会行为及政府干预近乎“近乡情怯(too-close-to-home)”的批评,但这些叙述往往与他们对全球共感的焦虑的具象化相去甚远。
 
以他们最近的作品《头条(Headlines)》(2020)为例,作为由上海新时线媒体艺术中心、Rhizome和纽约新美术馆发起的公开征集展览的一部分,该作品于3月在“We = Link:十个小品”中展出。作品中的文字和动态图像结合了生活方式文章、社论和新闻报道,也同时透露出“新型钓鱼病毒”正以怎样的方式破坏着全球秩序。通过引述“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星际商业研究所所长查奥斯(Chaos)”和其他虚构人物(包括政府官员)的话,作品中的这些社论阐述了疫情的积极经济影响,并敦促公众不要陷入政治阴谋——离线活动带来了生产力的提高,因为人们平均每天工作12至24小时;订外卖和刷抖音已成为最受欢迎的手机功能。而除了“美国发起的对中贸易战”外,“行星联合会”(United Federation of Planets)对一位尼扎里姆高层军事指挥官的暗杀也被简要提及。
 
 
 
史莱姆引擎,《头条》,2020,互联网数字作品,尺寸可变
图片致谢艺术家
 
 
这件作品戏仿着媒体和广播机构对病毒经济副作用的过度担忧,但却采用了画风轻松的内容,比如“新世纪减脂狂欢体操”——观众可以观看五分钟动漫风格的录像:年轻女子穿着一件比基尼泳装,在她的客厅(家中的健身房)机械地进行着有氧运动。《头条》通过重新组织报纸新闻鼓励用户的参与和活动,同时在未来的世界投射下阴影,也将有反应(react)但无回应(respond)的各类角色摆到人们面前。
 
史莱姆引擎2019年的在线/离线展览“海洋”(Ocean)带来了一种不同的用户参与模式——比起你在任何博物馆或画廊看的展览,这个项目更像电子游戏。尽管可以从史莱姆引擎的网站上访问它,但我更喜欢该程序的可下载版本;这样一来就可以随时在未联网的情况下进行“观展”。尼古拉斯·伯瑞奥德(Nicolas Bourriaud)创造“关系美学”一词时肯定想不到用户与任何艺术“物体”都没有直接接触,而是通过键盘和鼠标垫来调节与作品的互动性和亲密度。作为艺术小组,史莱姆引擎充当策展人的角色,而小组的各个成员则作为参展艺术家,在这个103人群展中呈现了自己的作品。加载完毕后,程序会将玩家放置在无尽的虚拟海洋平面中间,周围环绕着浮于水上的艺术作品。计算机载体使观看者能够通过键盘控制在视频、数字雕塑和摄影之间的移动——只有在靠近它们时,观者才能激活一些时基艺术作品(time-based works):你会感觉到它既为你存在,又完全独立于你。
 
 
能尖日,《荷呵兔在雨中》,2019
史莱姆引擎,“海洋”展览项目,2019,数字作品,尺寸可变
图片致谢艺术家
 
 
在没有讲解的情况下,该项目的行进逻辑也不完全是天马行空的。你可以站在作品的中间,也可以调整视角,以便单独看到以加速的太阳时间为标志的天空。当光线发生变化时,作品的面貌也随之改换:其中一些有着反光的表面,而另一些则是无光泽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项目极其坦率:这些视觉效果反衬出许多展览中固定和受控的因素,例如光线水平、走道、观众与作品的距离、信息的可及性。对于尚未准备好批评白立方模型或故作姿态的策展叙事的人们而言,它暴露了几十年来已被高度制度化的东西。这一项目强调(在场的)身体与艺术的关系;它并未有意引导用户浏览作品,或提供一条正确观看路径,而仅仅创造了合适的机会和环境供人们探索。
 
 
史莱姆引擎,《头条》,2020,互联网数字作品,尺寸可变
图片致谢艺术家
 
 
史莱姆引擎告诉我:“‘海洋’标志着我们的转变。从那之后,我们对所有事情都进行了系统的组织。每个新项目都强调创意的可持续性,我们也正在为年轻艺术家建立社区。”他们的“花名册”涵盖了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家,包括摄影师廖逸君、音乐人和跨领域艺术家33EMYBW,以及互联网艺术家ChillChill 。他们的合作范围已从互联网扩展到上海俱乐部ALL的项目,以及与代理其作品的没顶画廊共同制作的一系列公共作品。
 
“通过组织这些展览,我们发现越来越多的公共场所需要图像和数字内容;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对将创造力用于商业项目感兴趣。”最近,史莱姆引擎在TX淮海(上海)也展示了“海洋”;作为群展“野蛮院线”(2020年,由ART021品牌的姊妹组织iag艺术院线联合主办)的一部分,史莱姆引擎将自己定位于不可商品化(uncommodifiable)和商业化(commercial)之间,“海洋”或任何展览作品都不会通过该项目出售;这进一步将与价值和生产挂钩的、艺术世界现存的二分法复杂化了。史莱姆引擎的第二个《头条》系列采用了类似的形式,并于9月下旬在上海广场的同名群展中亮相:跨越三层楼的超大屏幕滚动播出着新闻编辑室的模拟采访、产品生产线和落在数字花田中的彩票球的画面;与徐震®、陆平原和史莱姆引擎成员善良的作品一道,史莱姆引擎的作品又成了购物中心里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史莱姆引擎,“海洋”线上展览项目,2019,数字作品,尺寸可变
图片致谢艺术家
 
 
尽管将展览游戏化(gamifying)可能会招致大量机构批评,但史莱姆引擎并不对艺术世界抱有坚定的信念。“艺术世界已经太饱和了,”他们写道,“这里不缺任何东西,我们只是觉得人们做的实体展览都很平庸。”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对被数字化浸染的机构及其对艺术实践和网络发展的影响感到乐观。“今年年初,中国一些美术馆邀请我们就在线展览进行内部演讲,尤其是疫情期间在线展览的优势和不足;我们为此感到兴奋。”新的技术设施让他们能够实施以前无法实现的项目,从而为需要长期变革的艺术领域的进一步发展提供机会。虽然他们将在11月呈现的《海洋· 2》尚有一些细节等待透露,但是并不夸张地说,他们对线上/线下艺术网络的重新拆解和布置仍会让人们激动万分。
 
责任编辑:杨晓艳去阿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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