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是个历史编辑,家里总看得到历史书,从小所见,受到了很多影响,再加上黄仁宇,我的对中国艺术/文化的认识就是建立在黄仁宇的整套历史书的基础之上,无形中培养了一种历史的意识。所以我理解艺术总喜欢把它放在一种较为宏大的历史的背景下,尤其喜欢从经济的角度,是局限也有优势。
一,历史的巨变
刚在微博上的看到电子媒体@BWCHINESE中文网发布的评论:《奥巴马打破常规加紧围堵中国》:“美国使出浑身解数,竭力支持中国周边国家与中国对抗。”作为一个中国人,在我看来,这非常正常的反应,并不奇怪。美国现在对中国的遏制与封堵,是历史转变的结果。我们正在经历一个什么样的时期?这是历史巨变的时代:500年来第一次,世界经济中心正在从西向东移。新兴国家整体崛起,世界经济前20强,已经大约有8个国家是新增加的新兴国家(这是前所未有的变化)。由于美国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的影响,世界经济深陷泥潭,而目前,新兴国家的发展成为世界经济的主要推动力量。而欧洲国家历史上第一次,由世界上主要的经济援助国变成了主要的受援国。
世界的变局使世界的主要矛盾转化为:世界经济与权力再平衡。由于新兴国家的快速发展,世界正在从美国一元独大向“后美国时代”更加多元、更加均衡的方向转变。中国的发展(目前世界经济总量第二),不论其有意无意,已经使美国感到深受威胁。因此,美国调整全球战略重心,从大西洋沿岸移至太平洋沿岸,联合它国制约中国并不出人意料。
美国的这种反应,应该是是常态。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如果中国能冷静把握自己,或许在十年或二十年左右的时间里,经济总量超过美国。美国的这种担忧与防卫,甚至略显恐惧,其行为与战略布局,有其自身的合理性。而且美国的反应并没有超出理性的范围之外,中国也基本理性应对,双方采取极端方式的可能性并不大。整体来看,在未来,中美双方,仍然会在竞争中继续合作。
二,对当代艺术的影响
同样是在微博上看到的讯息,英国最主流媒体《卫报》发布文章,痛批达明•赫斯特为“国家耻辱”,而赫斯特是英国籍、在世的、最有名、作品卖的最贵的当代艺术家,本应是英国的骄傲,英国媒体何以如此?
同样是英国最著名的博物馆——阿尔伯特与维多利亚博物馆去年11月做的展览“后现代主义:风格与颠覆1970——1990”,正式宣告了后现代主义的终结,而后现代主义却是过去数十年来世界上占据主导地位的艺术潮流,这种事又为什么会发生?当代艺术/后现代主义的危机——文化危机,在我看来,是世界变化的一个缩影。换句话说,是世界展现出来的全面危机的一部分:
经济上,美国金融危机,以及从最近的“财政悬崖”到未来美债危机的威胁,欧债危机从欧猪五国到法国、意大利等欧洲主要国家的蔓延,拖累世界经济,并很有可能使其陷入长期衰退,这是过去数十年来世界经济不平衡(污染、耗能、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移向非西方国家,西方国家金融资本主义过渡膨胀)带来的结果;
政治上,新兴国家的崛起将在各方面有越来越多的需求,在各个领域都会要求重新分配权力,这会在世界范围内带来更多的冲突与矛盾。由于金融资本主义的无度扩张,西方国家内部也面临着贫富差异扩大、社会矛盾激化的状况,这也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比如“占领华尔街”运动口号就是99%反对1%。
文化上,后现代主义——“全球艺术美国化”——实际上是美国霸政治、经济霸权在文化上的显现,是美式消费文化对世界占据的文化主导权。而中国当代艺术事实上是“全球艺术美国化”的一部分。当然,从历史上看这有其合理性,当时无法避免,它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部分。进入国际艺术体系,也是中国当代艺术重要的一步。但它也是单方面被西方资本引导的结果,既不具备独立的价值可以影响西方,也无法在“后美国时代”解决今天中国面对的文化问题。
三,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
闭上眼,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确实有这样一种感觉,我们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历史的新鲜感是那样的具有诱惑。对世界而言,这是500年之大变局;对中国而言,这是3000年之大变局(从一个延续了3000年的农业国家向一个现代工商国家转变),这是一种强烈而真实的感受,身在历史之中,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和疑虑,历史究竟会往何处去呢?
时代的发展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机遇和挑战,这个时代,既是中国的矛盾与问题最为尖锐的时期,也是历史的天平开始向东倾斜的时期,这要看中国会如何应答历史的提问。2006年中国已经停止对农业收税,国家的经济属性已根本性的改变,而文化的转变变得至为重要。这既意味着种种新的可能性,同时也意味着矛盾的聚集,最终问题的解决仍有赖于理性的力量。
四,关于这本书这本分三部分内容:
第一部分是几篇最近写的文章,以及从2011年11月至2012年上半年策划的一个当代水墨的系列邀请展:“后现代主义终结之后,我们是谁?”,内容包括想法提出、邮件的来往回复、展览名称的改变、网上微群的讨论,策划方案、相关资料及照片等等。另外,我现在的主要观点基本集中在《后现代主义正在退出历史》这篇文章里。
第二部分是2012年6月1日由我写的一篇文章在网上引起的争论:《形式上追求“新奇”,绝不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出路》,随后程美信先生写了一篇文章反驳我:《追求全面“新奇”是中国艺术唯一出路》,我、程美信先生、朱家鸿先生又分别写了四篇文章相互回复,最后总共六篇文章,都在第二部分内容之中。
第三部分是2010年5月我在北京服装学院组织了一个论坛,分5场讨论会,讨论“中国当代艺术往何处去?”的话题,起因也是觉得世界正在发生深刻的转变,而历史转变之时,艺术是一定会发生变化的。但这个话题显然有些太大了,是我一厢情愿的结果,被邀请的嘉宾显然也缺乏准备,并有些诧异。论坛期间我写了十余篇相关文章,现在看其中一些观点也许有些偏激,那是当时真实的思考与状态,一并放在这里,算是对那个过程的一个反省与总结。
三部分内容,整体来看,都是我对这一时期中国当代艺术所做的思考,出版这本书,算是对自己过去三年的一个梳理。 李飒 2012年11月20日于黑桥工作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