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端廷

 

 

霜凝是著名金融家，退休后投身绘画创作，心无旁骛，竟至痴迷。近十年下来，霜凝积累了大量绘画作品，举办并参加了多次个展和群展，已然登堂入室。

 

霜凝具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功底，擅书法，能诗词。他的艺术创作经历了从几十年前的书法，到十几年前的大写意绘画，再到退休后的抽象艺术几个阶段的演变。他的绘画从水墨大写意花鸟入手，曾先后创作了“马、牛、荷、梅和鸡”等系列作品。受西方现代绘画影响，在退休之后，霜凝彻底转向了非具象绘画创作。

 

霜凝将自己的非具象绘画命名为“T抽象”，T源于他的姓氏唐字汉语拼音是声母，但是对照西方现代抽象绘画，“T抽象”既不属于康定斯基式的抒情抽象，又不同于蒙德里安式几何抽象，在我看来，这是一种中西融合式的非具象绘画风格。我们不妨从材料、技法、画面和观念等方面看看“T抽象”的特点，并以此确定这种绘画的性质。看上去，霜凝的“T抽象”作品采用的是毛笔、水墨和宣纸这类传统绘画材料。但是，他使用的画笔不是普通的毛笔，而是如同形如拖把的巨笔。作为颜料，除了水墨之外，霜凝还采用各色丙烯，并辅以其他各种材料。他采用画纸也不是普通宣纸，而是自己研制的厚纸；除此之外，还有铜版纸和PVC版。他的特制纸尺幅巨大，因而他能够创作出长达数米、数十米甚至百米的巨幅作品。霜凝的绘画手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基于书法狂草笔法的信笔挥洒式，另一种是泼墨泼彩式。

 

迄今为止，霜凝的“T抽象”绘画出现了三个系列，分别是“宇宙星空”系列、“大美自然”系列和“知白守黑”系列。“宇宙星空”系列作品描绘的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景象，“大美自然”系列作品呈现的是地球上的山水景色，而“知白守黑”系列作品则表达的是道家的人生观和处世态度。“知白守黑”一词出自老子《道德经》第二十八章：“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作为绘画主题，“知白守黑”超越了具象范畴，纯属无形无相的理念。应该说，相对于前两个系列，该系列作品具有更为纯粹的非具象品质。霜凝的“T抽象”绘画有黑黄蓝单色作品，更有混合彩色作品。他的绘画大多尺幅巨大，而这些巨幅作品往往是在地面上绘制的。由于是在地面上以一种俯视的视角完成的，且采用的是无边无际的满构图，这类作品在张挂时并无严格的上下左右的区分。也就是说，与传统绘画上天下地的创作和观看方式不同，霜凝的绘画作品呈现的是从高空俯瞰大地的视角，这是航空航天时代人类的视觉经验在绘画中的应用。

 

严格说来，霜凝的“T抽象”绘画作品并不完全是抽象的，因为无论是作品题材，还是画面本身，都呈现出鲜明的具象特征。也就是说，“T抽象”并没有完全超越具象世界，作品描绘的是高度简化的宇宙和自然景象。相对于康定斯基“热抽象”的“惟情”、蒙德里安“冷抽象”的“重理”，霜凝绘画的主要特点还在于“表意”，因此，本人主张用“超级写意绘画”来定义霜凝的绘画风格。这种绘画风格的产生源于西方现代艺术观念和创作方法的冲击，是中国传统水墨向现代绘画转化的产物。准确地说，这种绘画的特点是一半写意，一半抽象。这类创作的主旨和功能是通过随性的手法和简化的形象表达画家对宇宙的敬畏和对大自然的热爱之意，言说画家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理想，构造超越凡尘、寄情天地、旷达豪放之精神境界。

 

应该说，不管是书法狂草式，还是泼墨泼彩式，“超级写意绘画”风格并不为霜凝所独有，在当下中国水墨花坛，有不少画家采用这一风格。难能可贵的是，霜凝的“超级写意绘画”在众多同类绘画中仍显示出鲜明的个性特征。气势宏大、力量雄强是霜凝“超级写意绘画”作品的最大特点，这一特点的形成应该与他东北人大方、豪放和开朗的性格有关。人类艺术史告诉我们，“性格即风格”，霜凝性格中的阳刚之气在他的诗歌、书法和绘画中都得到了充分体现。

 

在谈到自己的创作心得时，霜凝写道：“我个人感觉，艺术一是先天的爱好、天赋和创造力；二是画外功夫，包括人生经历、经验、学习与思考，特别是金融职业从事宏观调控的经历对我把控大画具有帮助作用；三是自由的创作条件，我有生活保障，可以不为市场束缚。我干了一辈子金融，自定位业余爱好，没有包袱，可以不为名利束缚；我没念过美院，艺术上都是自学自悟，既接受又扬弃，可以不为理论和传统束缚……”的确，霜凝不是职业画家，他不曾受到专业绘画规则的规训，也不接受既定绘画标准的束缚，更没有开宗立派、创造艺术史的负担；他从事绘画创作的目的不在于功利，而在于怡情遣兴，这种自娱的创作心态或许更接近于艺术的最终目的。迄今为止，他从不卖画，而将许多作品捐赠给了各美术馆和文化机构。

 

实际上，无论是身份还是观念，霜凝更接近于中国古代文人画家，他以“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处世态度，以“得意忘象”的“超级写意绘画”作品，完美地呈现了自己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生命状态。霜凝正处在绘画创作的高峰期，由于他具有深厚扎实的艺术功底和高度饱满的创作热情，且拥有日益丰富的创作经验，人们可以相信他将在自由自在的创作状态中，打开更加广阔、更加奇妙的艺术天地。眼下，霜凝已经显露出“加速度”式的创新能力，他的绘画前景不可限量。

 

王端廷

 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

 博士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