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轻,是葛震绘画的一个基本主题。葛震经常在画中描绘一只鸟,展开着翅膀,滞留在一片凝重的灰黄色调中。
在许多年里,葛震坚持着一种绘画性的表现方式,他描绘的鸟的翅膀像一片颜色,而不是一个实体,身体也经常在象征的色调背景下若隐若现。葛震的家好像也在这样一片色调的南京边缘。葛震的画中有一个关于困境的表达,画面有一点落寞孤寂和不能自由的一种淡淡的近乎绝望的气息,初看起来,他的画面有一种文人画的经营,一笔一笔使非常物质化的存在的物和空间变成直接贴近心灵的色块。
他描绘的鸟通常是半人半鸟型的,或者具有表现性的像远方晃动的一团模糊的飞鸟光影,葛震画的非常细腻,有那种南方特有的华美的铺陈。在这种精细的视觉渲染中发散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困兽犹存的感伤的气息。
画面中使用的背景色多为土黄、灰色、紫色以及深青色,那种背景色在大的画幅下就像一波燥热的气息劈面而来,或者如同走入一间空无所有的没有窗户的大房子。然而,葛震坚强地在虚无的宁静之中一笔一笔经营出一种轻逸的自由感。
轻逸和沉重、躁动和静寂、华美和虚无一直是葛震在画面中力图去平衡的几对关系,葛震将欲望、自由以及获得轻逸的理想置于一种不可能的时代性经验的描绘中。如果说画面表象展示的是一种表现内心挣扎的景象,还不如说,作者是试图维持一种自我参与其中的平衡,他不愿意使画面成为一种纯粹的表现主义,而是具有一种在自我现实和和幻想性之间的自我建设性。这一相互矛盾的在审美图像中建立的视觉景象,事实上也是一种可以推而广之理解的时代景观或者基本景象。但葛震采用的是一种这个时代特有的也是只能如此的个人显示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时代的越来越广阔的经验被反弹或者投射到越来越狭隘的个人背景上。其中,关于存在的主题虽然没有因为全球化消失,而是愈加显示出它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改变的只是存在的经验越来越向一种极端封闭的个人困境的极致进逼,在信息随着互联网而成倍增加的今天,个人好像越来越失去了与社会进行激愤的对话的兴趣或能力。
个人越来越觉得受伤、危机四伏,但他看到的只是囚徒四壁,不知道丧失幻想的解放能力的根源在何处。这是葛震的画面所呈现出的一种不算绝望的近似绝望的气息,因为画面中还渗透着一种自我拯救的不可能的可能的尝试,这就是神性。在葛震那里,他试图使个人的自我景象具有一种圣徒气质,这使他的画面具有一种可以自我实现的超越价值,即画面的美学已经不是一种文人性,而是进入了一种人文主义,尽管个人还处于迷途之际。
从这个角度看,葛震的绘画更像是一种个人志,在第三世界,地方志已经彻底终结,每一个都成为全球化时代孤独的个人标本。自由在若有若无之间的内心历程之中,它可以通过颜色和造型的美学实现。
朱其
20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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